憶苦思苦

史上憋了最久的一章，写写改改改改写写，太难写了…

我只想让他们无节制撒糖啊555

（十二）

星期五晚上，郑医生又主动来联系王嘉尔，对段宜恩过去的事情进行了详细的了解，王嘉尔也不多加掩饰，把以前段宜恩说过的往事都全部转述了一遍。

-唉，可怜的孩子…可以理解他的心境变化。希望我之后的催眠能对他有帮助吧，我会尽力的。-

-谢谢郑医生，我相信你。-

王嘉尔表情凝重地打下这行字发了出去，就坐在沙发上发起了呆。每次回想起段宜恩的过去他都会很心痛，自己没有亲身经历都这么难受了，段宜恩会有多难受呢…

段宜恩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王嘉尔抱着膝盖缩在沙发上，电视在播放着搞笑综艺，但王嘉尔眼睛看着屏幕，眼神却是放空着的。

段宜恩在王嘉尔身边坐下来，把他的脑袋扶到自己肩膀上，王嘉尔顺势整个人都靠到段宜恩怀里，双手抱着他的腰。

“怎么了？电视不好看？”段宜恩把下巴放到王嘉尔的发顶，温柔地问道。

“没有…就是今天上班太累了。”王嘉尔闭上眼睛小声答他。王嘉尔撒谎了，今天店里根本不忙，他跟徐菀姐上班都闲聊了好久。

“那快去洗澡吧，我们早点睡觉，明天不是还要去医院吗？”段宜恩拍拍王嘉尔的背，带着他一同站起来。

王嘉尔听了这话猛地抬头去看他，扭捏了一会才开口:“段段…你是真的不介意吗？”虽然那晚说开了，但是王嘉尔还是一直忧心忡忡的。

“介意啊，但是我更介意的是你为我伤心，介意你总是因为我哭，介意你会因为这些事失眠。所以我要好好努力去改变才行，否则，我算什么男人？算什么男人~”段宜恩说着说着还唱了起来，本来还愁着脸的王嘉尔一下子就被他逗笑了，大眼睛眯起来像弯月一般。

“嘉嘉，你总说我不爱笑，但是你最近笑得次数比我还少了……”段宜恩摸着王嘉尔的小括弧叹了口气，眼里充满了自责。

“那你就多努力逗我开心好不？段哥哥！”王嘉尔跳到段宜恩身上，腿环住他的腰，幸亏段宜恩反应快，托住了他的屁股，否则可能两个人要摔得四面朝天了。

段宜恩腾了一只手拍了一巴掌王嘉尔的屁股，说他调皮鬼，王嘉尔紧紧揽着他的脖子俯视着他，吐着舌头“略略略”地做着鬼脸。段宜恩也笑，仰头去亲王嘉尔的嘴，逮住了小舌头就不肯放过。王嘉尔装作要躲他，想把段宜恩的舌头顶出去，实质上是更缠绵的调情罢了。

两个人闹了一会才消停，然后一起进了浴室。王嘉尔说不想淋浴，段宜恩开始给浴缸放水打算一起泡澡。水温差不多之后还倒了薰衣草精油，整个浴室瞬间弥漫着浓郁的香气。

两个人说泡澡还真的只是单纯的泡澡。不过王嘉尔面对着段宜恩跪在浴缸里，抬着手给他按摩太阳穴。段宜恩每天都长时间对着电脑，总是会头疼眼睛疼，薰衣草精油有安神作用，但他还是会被眼压高之类的毛病折磨。王嘉尔经常会在两个人泡澡或者睡觉前给他按摩，缓解段宜恩的不适。

段宜恩的手在水里穿梭，搂上王嘉尔的腰，触感是又细又滑的，而且一点赘肉都没有，他没忍住就揉了两下，然后就摁着王嘉尔的腰往自己身上靠。

“干嘛？泡澡不要做，浴室搞卫生麻烦…”王嘉尔立马警觉，手移到段宜恩肩上去推他。如果是淋浴还好，两个人精油泡澡如果还做，到时候搞得到处都是紫色的水，还弄到衣服和浴巾上……毕竟他们是吃过这个教训的…

“我不做，就想离你近一点…”段宜恩凑过去把头靠在王嘉尔颈窝，亲了两口锁骨就抱着安静不动了。王嘉尔松了口气，抱着段宜恩的脑袋一下一下地摸他后脑勺的发丝。

段宜恩也怕王嘉尔跪得膝盖疼，过一会就让他起来转过去坐下。王嘉尔卸下力气背靠着他，身体被段宜恩刚刚加的热水熏得粉粉的，疲惫好像都被一点点蒸发掉了，他有点困了，不知是真的累了还是太舒服了。段宜恩在后面把王嘉尔的脸扶向自己吻了上去，水里的两双手紧紧地十指相扣。王嘉尔就在这个吻里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
第二天王嘉尔自然醒了，他觉得自己睡了好久。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，他梦到了一个很爱很爱笑的段宜恩，笑起来像春天的微风，夏天的大海，秋天的果实，和冬日的暖阳。别人都说梦和现实是相反的，如果这个梦能成真该多好…

王嘉尔揉了揉眼睛，拿起手机看发现快九点了，赶紧把段宜恩推醒，他跟郑医生约的时间可是十点，两个人过去医院还得一段时间。他俩都不是拖拉的人，三两下就收拾好出门了。地铁上王嘉尔一直抓着段宜恩的手，一会摩挲一会十指相扣的，手心还出了细细密密的汗。

他很紧张，明明要治疗的人不是自己…

两个人差不多是踩点到的，郑医生的诊室在五楼，房间里面的色调很舒服，是淡绿色和淡蓝色，桌面上还养着水培郁金香，窗台上有几盆小多肉，角落里还有一张很大的躺椅，应该就是用来催眠治疗的。

郑医生三十出头，带着金丝框眼镜，笑起来很和善，言行举止都很彬彬有礼。王嘉尔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，看上去确实是一个很适合做这行的人。

催眠治疗需要比较封闭私密的空间，让医生和治疗者进行一对一的交流，所以王嘉尔和郑医生问好交谈了两句就打算出去了，走之前还勾了勾段宜恩的小拇指，段宜恩不说话，只是对他点了点头。

门关上了，遮光窗帘也拉上了。房间瞬间就暗了下来，也安静了下来，段宜恩躺在那个淡蓝色躺椅上，听着墙上的钟滴答滴答地走。

郑医生走到他身边，从大白褂口袋里拿出一个金色的怀表，放在段宜恩的眼前小幅度地晃动，声音很平缓:“跟着他的摆动，把脑子里嘈杂的声音和想法都剔除，等到你觉得平静了，就闭上眼睛。”

段宜恩看着那个金表，整个人逐渐平静了下来，刚才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，眼睛也慢慢的闭上。

“现在我们来创造一个世界，我只能看见它，但它的一切细节都由你决定，好吗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设定一个时间吧。”

“我十岁那年。”

“你是现在的大人模样还是小朋友模样？”

“大人模样。”

“你想它是一个怎样的地方？”

“………没有车的地方。”

“你希望有什么人物在？”

“我的母亲，还有嘉尔。”

“好，你现在以大人模样回到了你十岁那年，去到了一个没有车的地方，你的母亲和嘉尔陪着你。”郑医生的声音始终如一的平缓，可是段宜恩的思绪跟着他的声音越走越远，仿佛真的去到了那个世界。

“有看到什么吗？你和母亲还有嘉尔在做些什么呢？”

“我们…我们在一个山上的木屋，在…在一起吃饺子…窗外在下雪。”

“你们开心吗？”

“母亲…很开心…他还说嘉尔的饺子包得很好…”段宜恩哽咽了，他好像真的看到了，就如自己十岁时年轻的温晓云坐在桌边，捧着碗笑弯了眼睛，她夸完王嘉尔还损了段宜恩，说儿子虽然会下厨，可是手艺不好，能找到一个会做饭的对象太好了。

“嘉尔和你有说话吗？”

“嘉尔说…希望母亲能留下来多尝尝他的手艺。我…我…没有说话。”那个世界的自己也很沉默寡言，只是在一直笑着看着温晓云和王嘉尔。

“那你来替他说几句话吧，你是那个世界的创造者，你说的话他们都会听到。”

“我想说，我想说……妈，我们三个人一直在一起吧，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…”段宜恩的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，滴在躺椅的软垫上悄悄晕开。

“母亲她听到了你的话了，很感动。她是怎么回答你的？”

“她说……她说……看到我们宜恩找到真正的幸福，感到很欣慰，这样就足够了…别的…别的都不需要了…”段宜恩的眼泪汹涌而出，他的手紧紧地握着扶手，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。

“母亲的心愿似乎已经完成了，她没有打算留下来。她是不是要离开了？”

“还没有…我们还在吃……”温晓云没有吃很多，还一直往他和王嘉尔的碗里夹，嘉尔说她吃的太少了，温晓云说自己身体还不舒服吃多了会不舒服…王嘉尔问她哪里不舒服，她说左边腹腔有时会有点痛…

“左边……腹腔……左边……腹腔…”郑医生看段宜恩的表情越来越凝重，没有说话而是停下来等他。突然段宜恩开始喃喃自语，他的眼睛闭得更紧了，似乎越来越痛苦了。

“左边腹腔…你知道它发生了什么吗？”

“当年的车祸，车撞了母亲的左边身体……腹腔里面的器官都碎了……所以她会痛……她为什么还在痛……时光没有倒流到车祸前…”段宜恩哭得快喘不上气了，但他还是咬着牙说完了。

“新世界的疼痛并不会像现实世界那么明显，母亲她是完好的。”郑医生怕段宜恩太过沉浸于痛苦，想要把他快点从悲痛中引出来。

“母亲…母亲说雪停了，她要走了……她要回去属于她的地方……”段宜恩说完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，他们相隔了这么久，见面才如此短暂，母亲为什么就要离开了…

“你希望她在你的新世界里一直留下来吗？你有决定权。”

段宜恩听了这话愣住了，他是有决定权的人…“那要付出什么代价吗？”

“你是创造者，不用付出任何代价。代价由留下的人付出，不过只是很小的一点点，你愿意吗？”

“………她已经失去太多了……我不能…我不能让她…让她再付出任何代价了……让她离开吧。”段宜恩的拳头紧紧地攥着，似乎要让疼痛攥到肉里一般。

………

“母亲说还会再见面的。你的不留下是对的，没有人会因为付出代价而痛苦，她能拥有自由和主动权。”郑医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，段宜恩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。

段宜恩看着母亲笑着和他们招了招手，就转身下了山，背影渐渐远去，消失在茫茫白雪中。

“从那个世界醒来吧，孩子。”郑医生伸出手掌去抚了一下段宜恩的眼睛，点点他握得很紧的拳头。

段宜恩好不容易才睁开了眼睛了，他的脸都哭湿了，布满了泪痕。松开了拳头，指尖和手心都在发白。他双手捂着脸弯腰靠在膝盖上，久久不能缓过来。

“有好一点吗？”郑医生站到他身边，拍拍他的背。

“郑医生…我，这样是对的吗？”段宜恩的声音还是带着哭腔的，他还是不能信任自己的答案和选择。

“你想，留下母亲是你恳求的事情，但是这个选择会使母亲遭受一定的代价；不让她留下确实会让你很痛苦，但是母亲却不需要任何付出。只是很小很小的代价，你也不想让母亲承受，而是愿意让她离开。你这么爱她，爱怎么会有错？”郑医生讲得很慢，到这里停顿了一下，又开口道。

“宜恩，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希望母亲还在你身边。但是你今天在留下她和让她离开里面选择了后者，这就是你的改变。”

“我不想让她再失去任何东西了…哪怕是一根头发也好…因为我的私心和决定，她过去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大了…我应该尊重她是怎么想的……所以我选择让她离开。”段宜恩把脑袋埋在手臂间，说话的声音哑哑的。

“所以孩子，你还是能放下的不是吗？虽然我们不能决定生活带给我们的痛苦程度，但是我们能决定如何去取舍痛苦。”郑医生边说边去把后面的窗帘缓缓拉开，太阳又重新照了进来，投下一片灿烂的白光。

“母亲过世这件事带给你的痛苦必定是长久和沉重的，但是当痛苦来临时，不要把它全部揽下来，那样就很容易被它完全掌控。就像刚才这样，你可以跳出自己去想想别人，母亲，嘉尔，或者其他爱你的人会是什么样想法，也许你就会有新的改变。他们都希望你能快乐些，能一直真正的幸福。你就可以做到放下一点痛苦，再放下一点。”

段宜恩没有说话，盯着那几盆小多肉映在地上的影子，小小的肉尖又嫩又饱满，在冬日也挺着不大的身板，生机勃勃。

“没关系，这是个过程，慢慢来就好。相信自己，你总能和自己和解的。”段宜恩听完郑医生的话，轻轻地点点头，才把脸从臂弯里抬起来。

郑医生看段宜恩情绪基本平静了，就去开了门。在门外等候多时的王嘉尔一看门开了立马站起来，不是向郑医生询问情况，而是直接跑向段宜恩。他在外面忐忑不安了好久，又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，急得要命。

“段段……还好吗？”王嘉尔看着段宜恩眼睛都是红的，脸上还挂着泪痕，又担忧又心疼，怎么做了个催眠哭成了这样？

“宜恩，我和嘉尔说几句？不介意吧？”郑医生扶了扶眼镜，话里带着和善的笑意。

段宜恩摇摇头，示意自己在门外等王嘉尔，就出去了。王嘉尔皱着小脸走近郑医生，小声地问:“医生，宜恩怎么哭成这样？是情绪爆发了吗？”

“爆发对他来说是件好事。不过还得慢慢来，他母亲这一关还没过，所以还过渡不到你那里，抱歉嘉尔。”郑医生话里眼里都带着歉意。

“不用说抱歉，郑医生。我当然知道这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。他肯说出来就很好，我还担心他不想说。”王嘉尔的手背在背后，衣尾被拽得皱巴巴的。

“他很坦诚，过程很顺利，不过他的情绪确实波动很大，看得出母亲的事对他影响很深…不管怎样，我会尽力的。”郑医生拍拍王嘉尔的手臂，诚恳地说道。

“好。我相信您，我也相信他。”

两个人没有立即离开诊所，王嘉尔拉着段宜恩去了洗手间，让他把脸洗干净。段宜恩安静地照做，水挺温的，扑在脸上很舒服，他捧着水泼了两把脸，感觉好多了。王嘉尔把他的脸扶过来，拿纸巾把他脸上的水珠都擦干净，段宜恩就直直地来看着他。

“嘉嘉，你没什么想问的吗？”

“你想说就来告诉我，我要是问你又嫌我问题太多。”王嘉尔笑着跟段宜恩对视，眼睛里荡漾的都是温柔的光。

“我才不会嫌你，嘉嘉…”段宜恩跟只受伤的小兽似的委屈巴巴地黏上王嘉尔，紧紧地去抱他寻求安慰，还拿脸来回地去蹭王嘉尔的脖子。

王嘉尔觉得痒但也没推开他，伸手去回抱段宜恩的腰，还左右晃起了两个人的身体，又傻又可爱。他不知道刚才段宜恩具体经历了什么，但是他知道段宜恩情绪还是低落的，他要做的就是让段宜恩开心起来。

突然进来了两个准备上厕所的医生，一推门看到他们两个抱在一起吓得又赶紧转身出去。两个人侧头看见之后，对视一眼没忍住笑出了声。

“我们是不是应该进隔间里面比较好？站这里好像太秀了。”

王嘉尔边说边拉着段宜恩进了最后一个隔间，门刚落锁段宜恩就凑过来了。王嘉尔被压在隔间的门上，段宜恩的腿抵在他的腿中间，手把他的腰握得很紧。他们的嘴唇离得很紧，但一直没贴到一起。

“嘉嘉…你…你相信我吗？”段宜恩低声地问道，他们的呼吸交织在一起，温热地落在彼此脸上，变成薄薄的雾。

“一直，永远，无条件，百分百，相信你。”王嘉尔一字一句地告诉他，语气虔诚好似在说誓言一般。段宜恩的表情彻底柔和了下来，把嘴唇贴了上去。

段宜恩觉得上天还是对他有所眷顾的，就算万劫不复还有王嘉尔陪着他，爱着他，拯救他，治愈他。如果他的痛苦也是王嘉尔的痛苦，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去挣脱。

我的人生早就不是只属于我一个人了。段宜恩一边吻着王嘉尔一边想道。

我要学会幸福，才能让他加倍幸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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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年也会努力更的，除了正文应该还有一篇番外

祝大家小年快乐~

本苦爱你们(鞠躬！